跳盂兰盆舞的时候,要老老实实地戴好面具哟
插图 by 小鱼丸子 (别窗打开)
最初在武州乡下近藤家过中元节的时候,冲田总悟还是个很小的小鬼,被烧迎魂火时迸溅出来的火星烫到会哇哇大叫着在院子里跑来跑去,需要等土方坐下来才能够得到他歪歪斜斜扣在头顶上的鬼脸面具。
那个年代每年的盂兰盆舞会还是村里相当重要的节目之一。仲夏夜晚空场上挂起成串的灯笼,就好象天上的星星一样照得四处亮堂堂一片。全村的人围成大圆圈和着大鼓的节奏跳起舞来,那样的喧哗嚣动就乡下地方而言简直热闹非凡。
按理说小孩子都喜欢热闹,不过冲田似乎比较例外。因为如果想去和大人们一起跳舞的话,面具是必须要戴上的。而且近藤周助大先生每次都会特地嘱咐他,总悟啊盂兰盆舞时千万不可以恶作剧哟要知道不管是碰掉别人的面具还是自己的都会很麻烦哪,再有就算是认出来谁或者谁或者谁的话也都绝对绝对不可以说出来的记住了没有?啊你问为什么哪因为那说不定就是从“那个地方”回来的人哪要是被你认了出来他们可就回不去了很可怜的……
其实第一遍冲田就已经记住了,所以才会觉得盂兰盆舞有点无聊。要是能够乖乖地把面具戴好规规矩矩地忍耐住不到处乱跑,他也就不叫冲田总悟了。另外那个认出谁或者谁或者谁的假设原本就是近藤老头的无谓操心,早就连生身父母的模样也都不记得的孩子,除去道场里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的几个大人以外他还能认得谁呢?这样一来他还是更喜欢趁着大伙不在去供魂龛那里偷馒头吃,或是蹲在院子里烧木头。虽然免不了会被烫到,可那个燃着的空心木头至少还能用来在土方十四郎的头发跟衣服上点火来玩,反正衣服本来就是黑色的头发留那么长每年烧上一两回也秃不了。
说来土方实际上也很少和大伙一起去跳盂兰盆舞,很久以后冲田才知道那是因为他其实很怕所谓的“从那边回来的人”。但当时他只是很高兴多了个同伴或者说是S对象,不管怎么说两人一起站在跳舞的人群外面当观众总归比一个人要好一些不是么。有时候赶上土方心情好也会把他驮在肩膀上,或者被他以各种理由要挟着掏钱请客吃上一两串串烧什么的,要么就一起溜号到河边去乘乘凉抓抓萤火虫,虽然那下场一定是会弄到全身湿嗒嗒好象两只泥猴一样地回来挨骂。不过那也没关系,反正土方死都不会承认弄成这样的原因是自己警惕性不够被冲田抓到机会推下水,最多只会说是运气太差碰到XXX商场前面的下水道盖子又丢了而已。
那个时候,出人头地的梦想看起来还和飞舞在多摩川对面的萤火一样遥远而飘渺。土方十四郎还只是个四处奔走叫卖家传药方顺便打架惹事的混小子,做了近藤家小小道场里的门徒以后才渐渐地安定下来,还不会说这样那样生生死死的豪言壮语,脑袋里面还只有剑、修炼、对近藤的感恩以及对某个死小孩的怨念,和那个死小孩的冲突也还没有升格到炮火交加的程度……虽然就算是木刀也一样的危险。冲田的话从小就是个让土方捉摸不透的小孩,最初土方只知道是近藤周助先生亲眼看中了他的天分才带回家来的,名义上是门徒但实质上更像是养子。再有大概就是十分的可爱却总处于面瘫状态的长相同负十分可爱或者说根本是腹黑到了家的个性。说老实话他还是头一次看到有哪个这种年纪的小孩会成天把“去死”挂在嘴边上的,至于用来整他的办法,一年之后土方就自信能替他写出本《天才S整人一百零八招》来了。
然而不晓得为什么,从那时候起大伙就似乎觉得他们两个比较合得来,所以不管是练习也好打扫也好总是把他们排到一起甚至连睡觉的大广间里两人的铺都是挨着的。这都什么和什么??土方每每为此抗议,可那位多数时候都令人尊敬的近藤却只会呵呵地笑着说十四啊托你的福总悟也快活起来了就麻烦你费心照顾一下吧。……废话,有人给他随性地S,他当然快活起来了不是么??气不过的土方只好以自己的方式实行报复,那就是轮到冲田下厨的时候往饭菜上挤更多的蛋黄酱——没办法,这混蛋的世界只规定了大人不许欺负小孩子,硬是没有一条指明腹黑的小鬼S正直的大人该怎么处理的。
日子是一天连着一天地过下来的,虽然对于冲田这样的小孩子而言也许只是新年跟中元的交替。时代在前进世界在变迁人也跟着改变,不知道怎么的近藤家道场里的门徒就多到需要用两只手才能数得过来了,不知道怎么的土方就把头发剪短开始抽烟了,不知道怎么的那个曾经为了烧别人头发而费力地爬到高处结果摔下来扭到脚的小兔崽子一转眼也长成了少年,再不用骑在土方的肩膀上才能看到卖串烧和丸子的摊子在哪里了。人就是这样被许许多多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事蒙蔽了两眼,一转头才发现原来现实跟理想早就不在同一颗星球上了。
那年的中元节似乎比之前的哪一年都更隆重似的,不过对于土方十四郎来讲完全没有区别,迎火,盂兰盆会,放灯……一程不变的程式轮转着,不同的也许只是略微踮脚就能够到他头发梢的少年把手伸过来时没有举着火把,而是颇为失望地拽了拽说真扫兴这么短烧起来很费力的也不好玩。对此土方只是习惯了一样地叹口气说总悟你要是再敢点火的话别想我会请你吃丸子。那就吃烤墨鱼吧,少年面不改色地接上去说道。那还不如把你当墨鱼烤了算了,土方叼起烟卷额角青筋直冒。什么嘛穿得像条墨鱼的明明是你嘛土方先生,少年鼓着腮帮满是不忿地看着他,土方才想说话,就看到那双大大的眼睛突然一亮,瓷娃娃一样的脸蛋上开始笑得诡异起来。哪土方先生你的主意真是不错呢突然想起来今年祭祀用的馒头已经被我吃光啦所以干脆就用烤土方墨鱼来代替吧,说着脚下刚刚点燃的空心木头就一股脑地飞了过来。虽然最后土方凭借足够快的反应力幸免于难,但近藤家的房子却险些因此付之一炬。
那次的结果么,两人自然少不了要挨顿骂。不过那并不能影响“所有节日都是快乐的”这一事实。事实上某孩子后来丸子也吃了烤墨鱼也吃了串烧跟西瓜也都一一下肚,吃饱以后丝毫不客气地扯过替他付钱的人的袖口抹干净嘴巴,还要就势躺倒拿人家的肩膀当枕头——不用说那个可怜的家伙除了土方再不会有其他人了。多摩川边的草滩在晴朗夏夜的星光下是绝好的避暑去处,河水哗哗流动的声响让四下里越发显得静悄悄的,悠悠吹着的凉风把远处盂兰盆会上的鼓声朦朦胧胧地送到耳边,及腰高的茅草在身边刷刷地摆动,空气跟夜色都好象一点尘土也不沾似的干净透明。两个人一起平躺着望向头顶上墨蓝墨蓝的天空和远远近近地闪着光的星星发着愣,过了一阵子土方开始怀疑冲田是不是已经睡着了,于是就推了推自己被压得发麻的肩膀上那颗沉甸甸的小脑袋说总悟你靠这么近不热么。
“一点也不哪。”蜂蜜色头发的少年懒洋洋地回答,连带着翻了个身找了个舒服的角度把半个脸也埋到土方胸前。“土方先生你要是热的话就下水好了,我可以帮忙。”
“混蛋,这才是你的最终目的是不是?”
土方说着一把把像块口香糖一样粘在身上的冲田推到一边去坐了起来。冲田破天荒地没抗议,依旧懒懒地摊在地上枕着自己交叠在脑后的两只手,眼睛半睁半闭地看着上面。半明半晦的星光之下少年的五官轮廓显得更加柔和,不知道为什么那双眼睛也像是星星似的一闪一闪的,土方有点诧异地想这是怎么搞的呢?让人觉得有点像是要被吸进去似的胸口那个地方就开始扑通扑通了,真是说不出地诡异呀。
……嘛啊我到底在想什么啊算了算了是时候该回去了。这么想着土方就站起来招呼了冲田一声,喂懒鬼起来了。冲田没有动。于是土方就抬起一只脚来碰了碰他的腿侧,喂喂……
砰咚!
反应过来是中了S王子一记极其有效的扫趟腿时土方已经回复到了之前看星星发呆时的姿势,始作俑者若无其事地收回腿来侧过身子托着脑袋,把草叶含在嘴里大眼睛心满意足地眯成一弯。土方咬了咬牙心想反正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今天说什么也要教训你一顿,所以接下来两人便在河滩上正式开战。结果到底谁输谁赢实在不好说,总之打到最后该下水的不该下水的也都下了水,将近半夜回去道场的仍旧是一大一小两只泥猴,把近藤周助大先生弄到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等到洗干净身上的泥巴换上干净衣服,土方愤愤地说我怎么会笨到和这个混蛋一道的。他身后冲田叹了口气说土方先生你每年都这么说不觉得烦么?下次除了墨鱼和丸子以外还要带上苹果糖一起到河边吹风哦。
可是,下次,下次又是什么时候呢?事实证明,那是他们在乡下过的最后一个中元节。那个夏天就好象一场梦一样悄无声息地过去,而后梦的时间还在继续,梦里的人却突然醒来了。攘夷战争结束,幕府妥协,条约签订,废刀令颁布……直到次年春天,幕臣松平片栗虎下属武装特别警察真选组宣告成立。离开乡下来到大江户,脱掉和服换上制服,放下刀又重新拿起刀却只是挂在腰上手里换上火箭炮,一切的一切既费周折又快地令人来不及反应地重复着起因经过结果,惟有少年口中的“下次”一直也未曾实现。大江户的河流边上没有飘扬的茅草和闪闪烁烁的萤火,一座座高耸的建筑和来来去去的飞船遮挡了天上的星光,各种各样的节日庆典多到让人眼花缭乱,中元节时的大伙也不会再戴着面具跳舞,相比起来各种各样天人的面孔倒像是奇形怪状的面具。时代继续前进世界继续变迁人也继续改变,于是做过的梦听过的声音看过的光景连同动过的心,除了与现在和未来牵绊着的那一部分以外,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被留给随着黎明的到来而消散的酒气了。
经过几次组织内部问题连带着和攘夷派发生过几次正面冲突以后,做了真选组副长的土方拟定了新的队规,而且开始时不时地要把切腹两个字挂在嘴边上,后来便因为这个得到了鬼副长这个称号。作为队内最强剑士的冲田当上了一番队长,少年本人似是对这个事实感到很不满意,成天一副窥伺副长位子的样子。不过土方觉得这不过只是个借口而已,想要抹杀他的举动早就不是一天两天的历史能记得完的,对此他只好不情愿地承认他真的已经习惯了。
其实冲田一直都没有变。工作时间他会偷懒跑去点心屋或是戴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眼罩打盹,就好象以前在道场里翘掉修炼爬到房檐上树枝上睡懒觉。节日庆典即使有班也会溜号,一边嚼着串烧吃着冰淇淋一边用手里的玩具枪瞄准游戏摊子老板的眼镜手表。时常面带微笑地架起铁炮对准土方的后脑,或是在这位倒霉上司的脖子上扣个项圈把链子牵在手里游街示众……尽管个子长高了声线成熟了,尽管曾经对练的那个对手多数情况下都会变成监工,尽管在屯所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房间,尽管在溜号的时候已经再没有谁的肩膀来给他当打盹时的靠枕,他依旧从始至终都是武州乡下近藤道场里的那个冲田总悟。
所以变了的只是土方一个人吧。第一次听到土方面不改色地说出“就算同伴倒下也会熟视无睹”这类的话时,冲田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那个男人才感觉到那张面瘫的脸上满满地写着的都是陌生的刚硬线条。啊啊或许是真的变得残酷起来了吧这个人,然而转回头来又觉得理所当然。虽然很少有符合身份的象样表现,他好歹还是真选组的副长,废柴也好青光眼也好蛋黄酱狂人也好。大概人是一定要变的吧,可是,那又为什么会有怎么都不太改变的人呢?这个问题对于少年来说太过深奥,想下去就觉得头疼,于是那天他索性从后面跟上去把土方一把推进了路边的河里,看着男人湿淋淋地冒出头来额角上青筋乱跳着朝他大吼,心里才略微地平衡了一些。
没什么,不过就只是想再看看土方先生你落水的样子而已。
转过身去的少年一个人踏上回去的路,斜下的太阳把他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呃,或许不只是由于土方在改变的缘故。也许,也许他们所有的人都已经离那个过去越来越远了吧。
有些事情要是想不起来,大概一辈子也都想不起来;那可能是无关紧要的琐事,但那也可能就是曾经拥有过的,无可替代并且可能再也无法回来的过往。
如果有幸某一天能够再一次恍然地记起,也许会感叹着唉唉原来那样就是幸福啊。
严格说来,真选组成立之后并没有碰到过多少次真正严重的危机,不过毕竟是刀剑炮火下的生计,可能要人命的危险还是不愁没有的。同样,就算是蛋黄酱星人是S星来的超S王子,受了伤也同样是要流血的。
攘夷派开发的定时爆弹威力的确不能小看,惊天动地的巨响让土方十四郎眼前金星乱冒。等到略微看清楚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仰天躺倒在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地上。那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想要起身,可没想到竟然完全动弹不得,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一片刺眼的鲜红正从自己的身下一点一点地在白色的地面上向远处蔓延。于是土方认命地放弃了先前的念头,闭上眼睛之前还曾试图伸手到口袋里掏香烟出来,但遗憾的是他连这一点也做不到。
“土方先生……”
是冲田微弱的声音让他再度回过神来。少年就俯卧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雪地一样惨白的脸朝着他的方向。眨眨眼睛,土方看到他浅棕色的头发上面沾染着一大片粘稠的红色,而且还在一滴滴地顺着发丝流下来。
“总悟……”
听到自己的名字冲田很少见地咧嘴一笑。
“土方先生……看来有点麻烦了哪……”
“是啊……”
土方无力地耸耸肩膀。说话让他觉得很累,连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头也开始一阵阵地晕眩起来。转脸回复到仰躺的姿势,他定定地望向上方灰白的天空。爆炸以后四周出奇地安静,甚至可以听到雪花悉悉索索地降下的声音。那些雪片落在脸上粘在睫毛上,却没有冰冷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纷纷飘落下来的雪竟让他倏地想起了遥远的旧日村子里中元节时的灯火。就在这时一只发凉的手悄无声息地伸了过来,轻轻地攥住了他脱力地随便向外伸开的右手。他忍不住再次转回头去,正对上少年满是疲惫地半张着的眼睛。
啊啊,原来你也这样想啊。他想道。
于是再一次合上双眼,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收紧十指,牢牢地将冲田的手握进掌心。
往昔的记忆就像焰火一样地从他眼前一一掠过。那些他本以为没有多少重量的,好象已经遗忘很久的过去。乡下的道场,村子里的小路,迎魂火时劈啪作响的空心木头,幽暗的河边,汩汩的流水的声音。这一瞬间仿佛时空倒错着一样一切都回来了,中元的夏夜他躺在那片有凉凉的风悠悠吹过的河滩上,身边那个浅棕色头发的少年眼中倒映着天上的星光,嘴里含着一片草叶在他耳边絮絮说着话。
土方先生,不要死了哟。
死在这里的话,你知道我会怎么对付你。
我不会像你说的那样,什么“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前进啦”的——我对S尸体没有兴趣;但是你绝对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逃出我的手掌心。
呐,土方先生,你都想起来了吧。
没错哪,就算你死了,我也会跑到盂兰盆舞会上戴着面具的人中间把你认出来的。
嗯,我不可能会认错的,因为不管到了哪个世界,身上满满的都是蛋黄酱跟香烟混合成的废柴气味的都只有你一个人。我会把你揪出来,用刀砍,用开水烫,用生酱油灌,再用火箭炮把你轰成渣以后丢到悬崖下面去。
如果不想这样的话,那就给我活下去吧。
多么难看也好,多么不体面也好,在我把你那颗灌满蛋黄酱的脑袋从身体上拧下来之前,你都要给我长命百岁地活下去哟。
不要误会,其实我只是想说你还欠我一顿丸子跟墨鱼没有还呢。
另外,真选组副长的位子由你来帮我看守着,大体上就算是将就着能够放心了吧。
听着听着土方忍不住笑了出来。谁会去跳盂兰盆舞啊??他回敬道。就算是死了我也不会去的笨蛋。不过……
……不过总悟你这混蛋也不管怎样都要给我撑下去听到了没有?
抱歉哪只有你要区别对待,因为腹黑的家伙踩上去的感觉一定很恶心,也许我会恶心得连蛋黄酱也吃不下的。
哪,我也只是不想找麻烦,你要是死了负责埋你的任务一定会落到我头上,我最讨厌和坟地打交道。
还有你记得可真是清楚啊。这样的话就别打就算是死了也没关系我一定会去找你什么的主意了,明确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去的,我认不出你的。就算你在我眼前把机器人舞跳到爆也没有用的,更别想着我会主动过去掀起你的眼罩让你继续留下来危害我人身安全……我只会狠狠地教训你一顿,放心吧不会疼的既然你已经死了。
没错,总悟,听好了,想要吃丸子跟墨鱼还有参加庆典看格斗比赛玩独角仙相扑的话就给我好好地活下来。
不然就算是我死了,你也做不成副长的哟。
听说人到了将死的时候,说的才会是最真最真的真心话。
所以,所以,我们谁也不要死,谁也不许死。
一阵冷风擦着地面吹过,苍白的雪片愈渐密集起来。那些白色的雪好象尘雾一样打着旋,一点点地掩盖了两人的面貌,握在一起的手以及雪地上仍在不断扩散着的两滩殷红的痕迹。
醒来时四周围依然是一片白茫茫的颜色,但感觉上已经不再是雪地里的冰冷僵硬。土方试着活动一下四肢,发觉力气已经开始回到了身上,这才确信自己仍然活着。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好象触电一般倒抽了口气。随后在视线绕房间一圈之后挪动到与自己平行的右方时,又如释重负般地长长地吁了一声。
他身在医院的病房里,躺在柔软的床上吊点滴。相邻的那张床铺上头上包裹着几圈厚厚绷带的少年也已经醒来了,大大的眼睛反射着窗外的阳光,如往昔一般地清澈。
“土方先生……”
他小声喊道。
土方什么也没说,有点费力地移动着身体挪到床的边上,朝着少年的方向伸去自己的右手。
就这样,两人的手越过两张床之间的距离,再一次紧紧地相握。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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